瓷器上的草虫纹：多子多孙的美好祝愿

原标题：《螽斯衍庆图》：多子多孙的期望

图1

图2

如图1、2所示这两幅瓷画，分别绘有两只草虫。许多爱好者将这样的画面称作《飞黄腾达图》，其认为：图中的草虫是“蝗虫”，“蝗”与“黄”谐音，一只蝗虫可寓意“飞黄（蝗）腾达”，因此这是一幅祝愿、恭喜某人官场高升的吉祥图案。

官场上“飞黄腾达”，现代人很容易接受这样的说法，但古人作瓷画是否真的要表达此意呢？未必。我们细看三图，里面的草虫既不“飞”，也未“腾”，只是静静地停在那里，说画意是“飞黄腾达”显然有些勉强。那么，这种草虫图要表达的是什么呢？笔者以为，画意是祝愿多子多孙，画名应定为《螽斯衍庆图》。

草虫，包括蝗虫，在中国古代一般称作“螽斯”。严格地讲，“螽斯”与“蝗虫”是有区别的。现代昆虫分类学中，“螽斯”特指叫蝈蝈，它与蝗虫的外形区别在于它的翅膀相对比较短。但在古人眼里，它们是同一类的草虫。

远在《诗经》的时代，“螽斯”就受到人们特别的重视。《诗经·周南》中有一篇诗歌，题目就叫《螽斯》，歌词曰：“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

有人将这首《螽斯》翻译成现代诗是这样的：“蝗虫张翅膀，群集低飞翔啊。你的子孙多又多，家族正兴旺啊。蝗虫张翅膀，群飞嗡嗡响啊。你的子孙多又多，世代绵延长啊。蝗虫张翅膀，群聚挤满堂啊。你的子孙多又多，和睦好欢畅啊。”由此可见，“螽斯”（蝗虫）在古代有特定的寓意，即象征“子孙众多”。

古人为什么将螽斯与子孙众多联系起来？因为在古人看来，螽斯产子特别多，有超强的繁殖能力，人们希望自己也能像螽斯那样，有很多的子孙后代。

自从孔子编订古诗成册，后辈儒家将它尊为《诗经》之后，历代学者对其注解、考释绵延不绝。关于《螽斯》的微言大义，汉初《毛诗序》解释道：“《螽斯》，后妃、子孙众多也。若螽斯不妒忌，则子孙众多也。”意为：《诗经》歌颂螽斯，是在称赞它后妃、子孙众多；螽斯不妒忌，所以它的子孙众多。

北宋欧阳修在其《诗本义》中对《毛诗序》有关螽斯“妒忌”之说提出不同意见，他说：“蛰螽，蝗类，微虫尔。诗人安能知其心不妒忌？此尤不近人情者。蛰螽，多子之虫也，大率虫子皆多，诗人偶取其一以为比尔。所比者，但取多子似螽斯也。”欧阳修的意思是，以螽斯比喻多子，与它妒忌不妒忌无关，虫子大都多子，诗人只是偶然地选择了螽斯来作比喻而已。

南宋朱熹《诗集传》也对《螽斯》注解说：“螽斯，蝗属，长而青，长角长股，能以股相切作声，一生九十九子。”朱熹主要描述了螽斯的形象特点，表达了对它生殖力旺盛的羡慕。

正是这些大学者对《诗经》的注，才使《诗经》中的古代寓意得以长久流传，成为后人熟知的文化常识。螽斯多子的比喻，甚至演化出了一句成语：“螽斯衍庆”。“衍”意延续；“庆”意喜庆，成语被用于祝颂子孙众多。

到明代，《幼学琼林》里仍在赞颂螽斯：“可爱者子孙之多，若螽斯之蛰蛰；堪羡者后人之盛；如瓜瓞之绵绵。”把螽斯作为子孙繁盛的象征，而不是把它当作害虫。受此影响，明清时期的瓷器上出现草虫纹，而且草虫大多张开着翅膀，正是《诗经》里歌颂的“螽斯”形象，寓意是一种多子多孙的美好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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