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印象派在英国的推手？在路易威登基金会看两个时代绘画艺术的对话

在英国考陶尔德画廊翻修之际，其创始人、著名实业家和艺术赞助人塞缪尔·考陶尔德（Samuel Courtauld）收藏的百余件印象派、后印象派艺术珍品登陆路易威登基金会，回到诞生地法国。马奈的繁华酒吧、德加的优雅剧院、修拉的闲适河畔、莫奈笔下朦胧的车站……巴黎的参观者有机会在弗兰克·盖里（Franck Gehry）设计的展厅里梦回午夜巴黎，参与塞尚画下的纸牌游戏，对视割去自己耳朵的梵高，揭秘高更的神秘异域……

这场在路易威登基金会举办的展览呈现出艺术史领域中收藏大家的深远影响，“印象派视界”(A Vision for Impressionism)的一部分侧重表现考陶尔德的独特视野，将其收藏作为一个整体的系统进行展示。“以历史视角解读当代创作”，路易威登基金会同时举办的“绘画视界”(A Vision for Painting)展览，从基金会收藏的23位国际艺术家的作品中重新甄选了1960年代至今的 75 件当代艺术作品与观众见面。

让英国爱上法国现代艺术的收藏大家

塞缪尔·考陶尔德(Samuel Courtauld, 1876-1947)，这并非家喻户晓的名字，然而他却是是英国历史上最重要、最具远见的艺术赞助人之一，可谓凭其一己之力让英国人爱上了法国现代艺术。考陶尔德与法国的渊源首先体现在他的姓氏和血统上。考陶尔德祖籍是法国西海岸的胡格诺家庭，于17世纪末为躲避宗教迫害迁至伦敦，于18世纪末投身纺织业，20世纪初依靠“人造丝绸”粘纤的专利，是这个家族跻身全球顶级富豪之列。塞缪尔于1908年开始参与公司事务，并在1921年至1945年间担任总裁。家族庞大的纺织帝国是塞缪尔艺术收藏的坚实基础。

“谁是塞缪尔·考陶尔德？”

CREDIT: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然而这个低调严肃、曾拒绝男爵爵位的实业家对艺术的热爱并非与生俱来。1901年与新婚妻子伊丽莎白的意大利之旅唤起了他对文艺复兴艺术大师的热爱，16年后在伦敦国家美术馆举办的爱尔兰画商休·兰（Hugh Lane，世界上第一座现代艺术美术馆的创始人）收藏展上，马奈作品《杜伊勒公园音乐会》为考陶尔德打开了法国现代艺术这扇新世界的大门。1922年，与在当时已被普遍接受的莫奈、德加不同，塞尚的艺术仍被英国观众视为离经叛道，然而塞缪尔第一次在伦敦看到塞尚的风景画，就为其魅力所深深折服，从此成立基金会并有规划地投身收藏。

考陶尔德的收藏不侧重基于大量历史理论积淀的理性选择，他在艺术上追求的始终是原初情感上的触动。这次于路易威登基金会展出的藏品便是考陶尔德和妻子在 1923 年至1929年这不到10年的时间里共同的心血结晶。在收藏之初，当时英国博物馆的藏品以著名英国艺术家的作品为主，而考陶尔德夫妇则主张将欧陆的现代艺术运动带入英国民众的视野。考陶尔德美术馆的主席Ernst Vegelin van Claerbergen曾表示：在考陶尔德眼中，艺术是治愈物质化现代生活一剂良药，艺术也具有使破碎的国家重新凝聚起来的魔力。

夫妇二人通过各种方式竭尽所能地与更多人分享其藏品。正是在这一使命的驱动下，考陶尔德基金会捐赠了一笔巨款供国家美术馆购买法国现代艺术，在珀西·摩尔·特纳（Percy Moore Turner）和罗杰·弗莱（Roger Fry，也是“后印象派”的命名者）等画商、艺术史学家的帮助下，考陶尔德使梵高的一幅《向日葵》、以点彩画为著称的修拉的巨幅作品《安涅尔的浴场》等珍品在英国国家美术馆安了家。

“考陶尔德印象派：修拉”

CREDIT: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与此同时，他的私人收藏也不断地扩充，考陶尔德的收藏囊括印象派至后印象派所有大师的作品，凝聚出一段完整的艺术史。购得了马奈《女神游乐厅的吧台》(Un Baraux Folies Bergère)、雷诺阿《包厢》(La Loge)、乔治·修拉《擦粉的女人》(LaJeune Femme se poudrant)、梵高《耳缠绷带的自画像》(Autoportrait àl’oreille bandée)等如今看来的经典之作。

当被问及为什么印象派至今仍在世界各地广受欢迎时，考陶尔德美术馆主席Ernst Vegelin表示印象派并不是高高在上，而是属于平民生活的艺术。阳光、自然、色彩，泛舟、散步、午餐，除了中产阶级的闲适生活，印象派也执着于展现世纪末社会转型时期低层普通百姓的生活瞬间，给予他们温情及尊严。这种人文主义视角与追求与考陶尔德的世界观不谋而合。

绘画未死，两个基金会的收藏对话

塞缪尔·考陶尔德最爱始终是保罗·塞尚，11幅油画和4幅水彩使他成为英国最重要的塞尚收藏者，为塞尚的艺术成就在英国获得认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作为此次展览的另一重点，观者可以欣赏到塞尚的众多风景、静物画，以及著名的五幅《玩纸牌的人》的其中一幅。

“考陶尔德印象派：塞尚”

CREDIT: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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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26年起，考陶尔德夫妇在他们位于波特曼广场（Portsman Square）的荷姆馆（Home House）中展出收藏，当时文艺、政经各界的名流——包括布卢姆斯伯里派（Bloomsbury Group）成员——都是他们宴会的座上宾。夫妇俩把斥巨资购得的《有大松树的圣维克多山》（Montagne Sainte-Victoire au grand pin）挂在了荷姆馆音乐厅的火炉上，弗吉尼亚·伍尔芙曾抱怨被塞尚的风景画抢去了风头。

1932年，在伊丽莎白因癌症去世后不久，塞缪尔在荷姆馆创立了考陶尔德艺术学院（Courtauld Institute of Art）和考陶尔德美术馆（Courtauld Gallery），将收藏与教学研究有机结合，旨在推动艺术史和艺术品走向大众。1989年，学院和画廊从荷姆馆迁至目前所在的萨默塞特宫(Somerset House)。

莫奈具有“现代艺术之父”的美誉，塞尚作为立体派运动的奠基人，曾被马蒂斯和毕加索称为“我们所有人的父亲”。关于其重要的塞尚收藏，考陶尔德美术馆主席Ernst Vegelin在采访中提到：我们今日已无法体会当时塞尚作品的独特魅力给当时的人们所带去的视觉冲击，艺术家用他的色块和多重视点提供了一种看待事物的全新视角，这种艺术创作的突破、自由尝试，是吸引考陶尔德的重要之处。

“绘画视界”展览的主题是绘画，展品涵盖了绘画多种表现形式，抽象、表现，不同介质不同材料，证明在装置、影像等形式冲击下，绘画这一最古老的艺术表现形式不断打破陈规，更显生机。路易威登基金会的展览“绘画视界”围绕抽象、空间和色彩等主题进行布展，带来琼·米歇尔（Joan Mitchell）、亚历克斯·卡茨（Alex Katz）、格哈德·里希特（Gerhard Richter）、埃托·斯巴雷蒂（Ettore Spalletti）和赫苏斯·拉斐尔·索托（Jes ús Rafael Soto）等当代艺术家的相应作品。

与同时代的人不同，考陶尔德不认为印象派是对古典艺术的叛变或分离，而是一种延续与发展；同样的，路易威登基金会收藏则着眼当代艺术，也不忘追溯其本源与基石。“印象派视界”与“绘画视界”，可以理解为不同时代、新旧两个艺术基金会之间的对话。（采访、撰文/马君怡）

考陶尔德藏品展：印象派视界

2月20日至6月17日

路易威登基金会馆藏展精选：绘画视界

2月20日至8月26日巴黎路易威登基金会

*如无特殊标注，本文图片均由路易威登基金会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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