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张爱玲《金锁记》插图——曹七巧 张爱玲在散文《自己的文章》中写道:“我是喜欢悲壮,更喜欢苍凉,壮烈只有力没有美,似乎缺少人性。
来源:中国美术报
张爱玲在散文《自己的文章》中写道:“我是喜欢悲壮,更喜欢苍凉,壮烈只有力没有美,似乎缺少人性。悲壮则如大红大绿的配色,是一种强烈的对照。但它的刺激性还是大于启发性。苍凉之所以有更深长的回味,就因为它像葱绿配桃红,是一种参差的对照……悲壮是一种完成,而苍凉则是一种启示。”张爱玲的作品有着浓浓的悲剧色彩,童年父母离异,与继母关系恶劣,亲情的缺失、战乱的时代、婚姻的背叛,凡此种种深深地伤害了张爱玲,加剧了她孤僻的性格和悲观底色,她的作品弥漫充斥着浓厚的悲剧色彩,一直吟哦着荒凉的基调。
张爱玲善于运用强烈的色彩对比来表现化不开的悲哀,其作品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例如《金锁记》中曹七巧十八九岁做姑娘的时候,上街买菜“把那大镶大滚的蓝夏布衫袖高高挽起,专门露出那一双雪白的手腕”,彼时曹七巧虽然出身低微,但少女的健康和青春的活力跃然纸上,这是一个对生命、生活有期待有憧憬的姑娘;当了二奶奶之后“窄窄的袖口里垂下一条雪青洋绉手帕,身上穿着银红衫子,葱白线香滚,雪青闪蓝如意小脚裤子,”但她外表的“鲜艳”掩饰不住内心的凄凉:“她顺着椅子溜下去,蹲在地上,脸枕着袖子,听不见她哭,只看见发髻上插的风凉针,针头上的一粒钻石的光,闪闪掣动着。发髻的心子里扎着一小截粉红丝线,反映在金刚钻微红的光焰里。”“她睁着眼直勾勾朝前望着,耳朵上的实心小金坠子像两只铜钉把她钉在门上——玻璃匣子里蝴蝶的标本,鲜艳而凄怆”。残疾丈夫、婆婆相继过世后,曹七巧拒绝了小叔子的示爱,葬送了爱情之后,转而让儿子和女儿为自己不幸的人生买单,她逼死了儿媳妇,阻挠了女儿长安与世舫的婚姻。此时的曹七巧已然变成“只见门口背着光立着一个小身材的老太太,脸看不清楚,穿一件青灰团龙宫织缎袍,双手捧着大红热水袋,身旁夹峙着两个高大的女仆。门外日色昏黄,楼梯上铺着湖绿花格子漆布地衣,一级一级上去,通入没有光的所在。世舫直觉地感到那是个疯人——无缘无故的,他只是毛骨悚然。”不管是基底青灰的色调,还是大红配大绿的强烈色彩对比反差,张爱玲对曹七巧细节的描写和华丽语言的运用,揭示曹七巧几近变态的疯狂心理,冷色与红色通过强烈的视觉对比使人物在情绪场中给读者带来更大的心理冲击,这是一种交错的对照。
除了对色彩的熟稔运用,张爱玲还热爱并擅长插画,她的许多作品都是由自己设计配插图的。夏志清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中就对其称赞道:“她的插画能够抓住要点,并且入笔笔调轻灵、稳定。如果她能受过一些专业的图画训练,大概能成长为一名画家。”张爱玲的插画寥寥数笔,但是线条极简,色彩浓郁而对比强烈,往往从人物的动作、神态、衣饰来构图创作。《金锁记》插图中的曹七巧就画得极妙,七巧走出小说遁入画中,“瘦骨脸儿,朱口细牙,三角眼,小山眉”,外形与小说人物高度吻合,不仅形似而且神似,眉眼间闪现凌厉的杀机,透出“疯子的审慎与机智”。同时,张爱玲的插画与文字都善于运用阴影描写,喜爱留白,比如通过背光这一环境设置自然地将曹七巧面部特征隐入背景,突出读者对青灰色人生的感官想象。而文中低饱和度的清灰背景配上高饱和的艳丽红色,如油画带来的视觉冲击创造出阴森可怖的氛围,巧妙且强烈地表现出曹七巧在被黄金枷锁葬送青春、爱情后扭曲的灵魂和变态的心理。
张爱玲曾写道:“我第一本书出版,自己设计的封面就是整个一色的孔雀蓝,没有图案,只印上黑字。不留半点空白,浓稠得使人窒息。”色彩成了张爱玲情感表达的一种手段,色彩给读者带来的感官震撼和美学感受贯穿于其整个文学作品中。张爱玲小说的语言色彩独特,人物蕴含的情绪与其所处的场合、背景,都通感为悲凉的色彩,那句广为流传的“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正是其人生和作品的真实写照,通过强对比给人震撼,苍茫之感、渺小之气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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